碧水
碧水
Last edited 2022-9-2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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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ep 24, 20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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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存勖
李嗣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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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末五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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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ep 26, 2022 05:09 AM
他和李存勖什么时候开始搞在一起,已不可追溯。这固然是一件惊世骇俗大错特错之事,放在青天白日下尤难启齿,但在野枭唳唳的黑夜里,又显得熨帖而寻常。年少的晋王喜欢在床笫间勾起长腿,缠上他精瘦结实的腰,在春风沉醉当中忽然使力,将一场情事变成缣被间的角斗。 起初,他也全无防备,好几次狼狈的从四角胡床上摔下来,磕破了嘴角。少年人便披衣坐在床檐上,微卷的凌乱乌发尚汗涔涔的贴在颈侧,弯腰捧腹放声大笑,好像观赏教坊里的滑稽戏一样。 小晋王二十来岁,生着昳丽的眉眼。那双眸子白日里看来是寻常的浅棕色,只有在光线黯淡处或是这样暧昧浪荡的夜晚,才显示一种雾蒙蒙的碧绿。他坐在地上仰望这一泓碧水,几乎要溺死在荒唐的罪孽里。 君王偏又擅长撩拨野兽,凑上来舔去他唇角的一点血迹、连带着腥咸的汗气。他们是不知餍足与疲倦的猎手,好在黑夜足够漫长,容纳亡命之徒的一生也绰绰有余。 如此反覆几次,他到底有了防备。刀风箭雨里闯出来的敏锐凌厉,敌未发而料先机,反手将人掀在榻上,一声不吭埋头干活。李存勖得不了手,也就失了乐趣。不多时又想了戏弄他的新花样,于事后懒散的伏在他宽阔的背膀上沉吟:“宝函钿雀金鸂鵣,沉香阁上吴山碧……” 他迷惑不解:“什么意思?” 李存勖大笑起来,踢了薄被凑在年长的男人耳边吹热气:“是中原人写的曲子词。” 他全然不懂汉文,这会儿竟然犹豫谨慎起来:“你学得懂中原诗书当然很好,不过也该学些儒家经义,不要过于沉迷这些词曲。”李存勖不以为意嗤笑道:“你又知道什么儒家经义了?你知道兄弟悖伦、君臣苟合在儒家那套里头是什么罪么?”他耳根也烧红起来,任由年少的君王翻身跨坐在他腰腹上,发泄无穷的力气。 他是惯常与罪孽相伴的人了:十三岁时已经熟练在马背上杀人,霜雪样的快刀上溅温热的血,在漳河边饮马时身后是浓紫的暮云。往后的生涯里还有更不可饶恕的罪与他相伴,指责他做了叛徒与窃贼,并以衮冕形状的枷锁将他重重束缚。现在,罪孽尚有其甜美的幻象:床榻上宽肩窄腰、形貌俊美的青年人,垂着眼睫,一滴滚烫的汗珠落在他胸膛上。 那里本有一道狰狞可怖的箭伤,如今,他又被烫伤了一次。 李嗣源伸手托住对方的腰胯低声喘气,一时之间有些真幻不定的错乱感。李存勖偏要俯下身来,衔住一缕汗湿的黑发,言语相戏谑道:“大哥不肯为我效死力么?……还是到底廉颇老矣?” 四十岁的男人正当壮年,怎么也不算老。百万乱军之中犹为君王一战,他哪里经得起这样言语作弄,发狠起来捉着对方的脚踝,几乎将人折起。青年人的笑声揉碎在横冲直撞、狂风骤雨里,到后来几乎伏在他肩头说不出话来。他将青年人揽在怀里,如少时在鞑靼的漫天风沙里拥着半大的孩子。他一时情动,低声道:“亚子。” “嗯?”李存勖打着呵欠懒洋洋的回答他,“怎么还这样叫我,我老子死了多久了都。”青年抬头望了一眼窗外,口中念完了那阙不知说些甚么的词:“画楼音信断,芳草江南岸。鸾镜与花枝,此情谁得知?” 这是中原文人作的词,他们总是写长安、洛阳、江淮、金陵,杨柳和雨,温柔美艳的女人,愁绪绵绵的离别,那些富有韵律的音节从乐工伶人歌喉里飞出,凄婉而缠绵,他从来也不愿意多听。 汉人的书本里也有难以辨认的文字和匪夷所思的故事。李存勖心情好时也伏在他耳边、讲书上看来的趣闻。譬如一位汉人如何梦见自己变成蝴蝶,蝴蝶又梦见自己来到人世,譬如樵夫去山中打柴观看仙人对弈,在山中片刻人世百年,回过神来斧头柄已经腐烂……他抚摸年轻的君王脊背上隆起的胛骨,生怕他生出蝴蝶样的双翼来,在欲曙天色里飘摇摇飞走。 “天亮了。” *
六十五岁满头霜雪的老皇帝在洛阳宫殿里醒来,一身冷汗浸湿了被褥。宫人忧愁不安的扶他起来。她云鬟上插着一只碧色的发簪,雕成蝴蝶模样。老皇帝像是突然奇想,问她是否会唱小曲。宫人惴惴不安起来,她只知官家以先皇为鉴,平日里最恨歌舞伶人,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。
老皇帝看她犹豫的模样,便道:“无妨。可会唱温飞卿菩萨蛮词?”
哪一首?
宝函钿雀金鸂鵣,沉香阁上吴山碧。
  • 李存勖
  • 李嗣源
  • 长日刹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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