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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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ep 24, 20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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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存勖
李嗣源
李从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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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末五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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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ep 26, 2022 05:10 A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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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岁时他还没有名字,母亲喊他二十三,那其实是他的生日。孩子背着柴垛赤脚往回走。黑衣的士卒们在村里挨家挨户地打劫,深目高鼻的蕃人面孔,这是太行山另一边来的军队。村落的一角冒起火光浓烟。谁家房子被烧了?走过去一看:哦,原来是自己家房子。
事态已经被控制住——动静太大,骑手们的头领赶到,严厉地制止了纵火抢掠的军士。但救之太晚,茅房土屋已经烧榻了半边,一片焦土。母亲崩溃地瘫坐在地上,边哭边骂:不得好死的蕃贼!
为首的长官是个二三十的青年人,高大沉毅,拿着马鞭,腰间悬着佩刀。蓬头垢面的妇人,扑上去抓住那位头领的衣袖,愤怒而绝望地哀嚎:“你们烧了我的家,让我怎么活?不如把我一并杀了干净!赔我的房子!”
生父在他幼年时即因欠赌债被人打死,魏氏机敏洞察,一声不吭地带他连夜搬家到成德,孤儿寡母,无亲无故,耕种,浣衣,缝补,平日里她总是骄傲地说:我不靠男人,也能过得了日子。他从未见过母亲失态至此,背后的柴棘压得肩膀发酸,汗水打湿背膀,他第一次意识到,普通的生活和人的理智一样,可以如此轻易的被摧垮。
想象中的鱼死网破并未发生,那男人很诧异地看着她,叹了口气道:“我没有钱可以赔你。——这样,要是你同意的话,你就跟我走吧。”
他们跟着军队翻过太行山去了太原,方知那不是假话。太原的内衙指挥使,沙陀王的义子,身后真的穷得叮当响。男人性情阔达,长年吃营灶,除了俸钱如实送到家里,全然不治家业,两位妻子也安贫乐道、诸事不管,除了没人敢上门惹事之外,这个家简直还不如他们之前的境况。
魏氏谋生画略之外,不得不打发儿子去挑石灰贴补家用。宽阔的道路上扬起尘土,衣衫破烂的道士坐在街口给人相面。十三岁的李从珂背着箩筐,努力挤进人群想看热闹,那疯癫道士却突然伸手朝这边指过来:“这是将来的天子!”
巡街的士卒一脸嫌恶地赶走褴褛的道士,人群一哄而散。李从珂转过身,看见父亲正站在身后,旁边站着和他差不多年纪身量的少年,穿着光鲜漂亮的衣服,有一双碧色的眼睛。这是晋王府上的公子。他站得笔直,半天才憋出一句:“爹。”
少年人握着义兄的手,大笑道:“喔,哥,这是你儿子?”
疯道士的那句话还萦绕在他耳边。李存勖却一挥手得意地满嘴胡扯道:“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?我早见过啦,一点意思也没有。我看,还不如节度使吧。”——两年前,李克用讨王行瑜,曾带着十一岁的儿子随军,令他诣行在献捷。因其父的兵锋之盛,那位年轻的天子在半大的孩子面前居然有些骇然畏怯:此子可亚其父。
小公子转向同龄人,颇为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你会骑马不?我带你去打猎啊。不要这么紧张,叫我亚子就行——”
亚子将他带到晋阳府中,展示厩中的骏马,领着便宜侄子和一帮太原城的纨绔子弟胡天胡地的玩闹,如此几个月下来,这种生活不得不戛然而止:李罕之背晋投梁,长子李颀在太原做质,平日和他们一起斗鸡走犬,忽然便性命堪忧。亚子胆大包天,将那匹跑得最快的西域骏马借给了李颀,在晋王眼皮底下放人归梁,为此在家里挨了好一顿毒打,关了禁闭。
半年以后,再见到对方时,李从珂已经在父亲手下领了军职,皮甲兜鍪,一副牙兵的装束:父亲对他十分爱重,弓马武艺皆亲手教导,亲生父子大约也不及此。亚子跑来军营中,一脸艳羡地看着他:“我也想上战场!”
他说自己被关在家里的时间无聊透顶,把一卷春秋抄了好多遍。——晋王将这个宝贝儿子看得很紧,请了中原的文士教他读书,却不许他接触兵事。实在是前车之鉴过于惨痛:亚子有两个哥哥便折在了对梁的战场上,李克用为之心碎欲死。少年人拿一根树枝在沙土地上画地图,洋洋得意地告诉李从珂这些地方古时是什么诸侯国,这些国家之间又如何互相攻伐吞并,几乎手舞足蹈起来。
那些故事过于复杂,他半点也没记住,只看到对方碧色的眼睛闪闪发亮。少年扔掉手中的树枝,状似不经意地问道:“阿三,你爹呢?”
直到窥破实情后,他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:对方一趟趟往驻地跑,实在是别有用意。——我把你当朋友,你竟然想睡我爹。李从珂一想起这事,就觉得心中不是滋味,但也没什么好说的:北地风俗,军中的契兄弟见多不怪,按照他母亲魏氏的话来讲,男人能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就知足了,你还管他在外头和谁睡觉么?和谁睡觉不是睡?
那本来是和他无关的故事。多年以后,胡柳坡的战场上,小晋王一身带血的征袍,声音沙哑地问他:“阿三,你爹呢?”他们刚从战场上下来,大胜大败的刺激拉扯着神经,所有人都处在一种过载的疯癫里,周德威父子战死的消息为所有人心头投下阴翳,一向轻狂恣肆无忧无虑的君王状态阴沉得吓人。
从黎阳连夜奔赴君王帐中的将军被骂得狗血淋头,小晋王摔了手中书简,冷着脸吩咐侍从倒酒:“......看在阿三面上姑且饶你一刀。你他妈的过了河想去哪?你就应该为我战死,知道么?”
临阵脱逃可定死罪,虽说当时战局混乱,与大军失散退过黄河也是情理之中,可这会儿晋王正在气头上。在场将领无不为之捏一把汗。李从珂低头站在一旁,两边尴尬,头皮发麻,一句话也不敢说。晋王骂累了不耐烦地让无关人俱都退下,李从珂如蒙大赦的逃出中军帐:接下来的剧情他可一点也不想知道。
回到自己营帐的路上遇到夜巡的高行周,褐金色眼睛的青年人冲他一笑。这是妫州出身的幽燕降将,与李从珂在横冲都分掌牙兵,长着一张秀美的脸,马上功夫却相当了得。他们并肩沉默地走了一段路,说了几句闲话,高行周试探地问他王帐中情况如何,神色有些不安。
“没什么大事。”他伸手扯了一片路边的树叶。小晋王发火骂起人来一贯口不择言,也不是第一天如此,先前沧州书误,话说的比这还要凶几分,最后也没什么处罚。对方也不再追问。李从珂开玩笑道:“当初主上百般说诱你过去,你不答应。现在后悔了?跟着我爹确实没什么前程。现在更没奔头了。”高行周笑道:“像我这种人要什么前程?”
李从珂又觉得不对味了:“你是哪种人?” 他抱手在胸前道,“你不会真这么死心眼,就为了什么所谓的脱难之恩——”对方不置可否地一笑,让他琢磨出其中的一点潮湿晦暗的关窍。
他又一次受到当头雷击:操啊,难道我爹特别招这种人?等到袭郓州时,昏黑暴雨里,高行周自告奋勇请命出征,全不畏死。李从珂在马上被雨水糊得几乎睁不开眼睛,心情复杂:又疯了一个。
(然后就没有然后了,就是个儿童节摸鱼!写一下小朋友亚子爽一下!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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